威廉布莱克小号

亲爱的,它们不属于我,不,它们不属于我。

【欧老师守寡】最后一个魔法

是灰烬传火以后,欧贝克变成活人,回到彼海姆守寡的故事(不)
灰烬性别无注明

 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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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是生在火旺的年代的人。说是“火旺”,其实也只是微微一簇,勉强烧着罢了。不死诅咒泛滥了那么多年,已经没人盼着它解除。因此传火对他们是很滑稽的。别国的旅人给我描述过:游荡在街上的不死人们失忆的失忆,失智的失智,忽然火烧起来了,都从浑浑噩噩中清醒过来,懵懂地摸一摸建筑物上风干的粗木茬子,意识到活过来了;接着为活过来了笑,也为失去了什么哭。再过几天,听说这一次的初火很小,又会骂:妈的,哪里来的破灰烬,烧不了一千一万年就别传。

我们都知道,这一代薪王无名无姓,因为火太小了,烧不了太久,也往往被人看低。


所幸我生在彼海姆,与其他地方不一样,他们从来不骂传火的人,当然也不敬拜。彼海姆人生来比其他地方的要内敛,就连成了不死人,【〇〇】的地点也要选在图书馆的书架之间。有那么一对,正好在火烧起来的一刻进行此行为,我就是因此出生的。龙学院衰败得太厉害,养不起活过来的不死学者。还是有位渔民教他们捕鱼,种些谷物,才勉强把生命延续下来。无论有没有得过诅咒,大家都已不太习惯活着这件事。饥渴和困倦叫人不适应。我们把身体当驯服的野兽,给它一点水,一点食物,一点随缘的睡眠,就指望它维持下去。这个时代的人,日常做什么都有些心不在焉,仿佛在等着什么降临。

等什么呢?大约是病痛或老死吧。

父亲跟我说,你去找点什么事做吧,活着无非是这样:找些要做的事。但我那时还小,不想去龙学院,对那一团混合了当地人爱憎希求的白色建筑感到害怕,总觉得会被它吃了。

就这样,我成了魔法师欧贝克的学生。


我的少年时代没有冒险和志向,只有无尽可打发的时间,还有赖以为生的好奇心。灵魂的蓝色,那光芒对于我——一个生在活人亦如不死人的年代的孩子,简直如同生命本身。欧贝克老师的教室只是街上的一间空屋子。下了课,我就爬到窗边,往那间屋子里看。我看到老师收好蜡烛和纸,开始修一把坏掉的座椅。他取出法杖,法杖端头落下一捧金屑,破烂的木头表面就平整了一些。

我隔着窗发出惊呼。他这才往这边看一眼,有点吃惊,又有点无奈。

“是你……还有什么事吗?”

“我来帮你!”

“……不用。”他冷淡地婉拒了。

我丝毫没有挫败,继续问:“那些金粉也是你的灵魂?”

也许这问题幼稚得好笑,老师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。他放开修好的椅子直起身,为我解释:“那是乌拉席露的黄金魔法。”

古老的人之国度,近似奇迹的法术,森林里的黄衣研究者……他说起魔法时总很有耐心。讲到他们蘑菇形的奇妙头冠时,他会笑。

我也跟着笑,想:原来这就是有趣的。

等他讲完了,又会恢复到不死人活了以后固有的淡漠、除了简陋的生活外目空一切的姿态。


我学魔法的基础花了两年。我问老师,这算快还是慢,他沉默了一下,似乎在回忆,最后回答,说不好。不死诅咒还在的时候,时间的流逝和现在不同。我说想把四个派系的法术都学一遍。他问,你确定吗?结晶魔法是有危险的。

我说,无所谓,我学魔法主要是找点事做。

于是我得以继续进入那间摆满桌椅的屋子,每周用一袋扁豆,一包谷物,几条鱼,换取一个又一个法术。他需要的“学费”实在很少。

偶尔有穷得什么都出不起的孩子来找他,他也照样教。


那几年里,我认识到各类来找他寻求魔法的人:本地人,流浪者,剑士,圣职人员……甚至有胸怀大志的旧贵族,对龙学院有各种复兴或重建的计划,请他去开办教室,他一向拒绝。也有人说他的魔法是假的,理由是,龙学院都没有的珍贵卷轴,凭什么被一个受过诅咒的穷人掌握。欧贝克老师从不辩驳,也不求证。他每天打开街上那间空房屋,日落时闭上门,伴着蜡烛燃烧的火光到深夜。

我跟随他学习了六年,人也渐渐长大了。卷轴剩下的页数在变薄,日头变短,未来的时间却长得望不到边。我开始试探边界,与龙学院的人走得很近。关于学院旧日的不经之谈掠过我们的口舌,让我觉得充实。

也就是因此,我唯一一次惹怒了老师。

当欧贝克教会我结晶卷轴中最后一个魔法,我问他,是不是还有一种法术,叫做致命白雾?

他立刻警觉起来,用严肃的口气警告:“那是用来杀人的。”

我仗着与他认识久了,不太在意:“要是我想杀人呢。”

欧贝克闻言,猛然转头,冰冷地怒视着我。他目光里的失望和冷酷极大刺痛了我,引起一种难以言喻的、今生从未受过的羞耻。我由此生出了巨大的不服。

“你教给那么多人、那么多厉害的法术,不都能用来杀人吗?”我故意问。

……杀人又如何?我想,活人轻易就死了。老师当过不死人,难不成也是珍视初火的那一派,对活着有情怀吧?

他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,难以置信地注视我许久,最后叹息出声。

“致命白雾……那是龙学院研发出来,仅仅为了杀人而制造的法术。与其称作魔法,不如说是武器。那些使用它的魔法师,也只是顶着名号的杀手罢了。”

老师再次叹了一口气,很疲惫似地向后靠在书桌上。

“……无所顾忌的杀戮是种愚行,孩子,”他目光里的怒意被隐约的疼痛所取代,“你的生命只有一次,你只能活一次。无论你取走谁的生命,他人的……还是你自己,每一场杀戮都有代价。不要轻易弄脏你的手。”

“尤其是你,”他再次强调,“你的生命只有一次……你看重的人,与你亲近的人,他们的生命也只有一次。至少,火还燃烧的时候,不要轻视生命的重量。”

他说起火焰时,语调微微黯淡下去,但眼底又好像真有火焰在烧。


我为激怒老师而后悔不堪,却仍抵不住内心的惶恐。我即将步入青年了,世界的空虚快将我吞噬。龙学院,那团高高在上的白色建筑已不再叫我害怕,反而成了一种诱惑。

经过一番挣扎,我一边无地自容,一边去向他告别。

“有些人……也跟随您学习过的,他们想要我加入龙学院。”

我盯着脚尖,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。初火如风中的烛火,随时都可能被吹灭。我每天惶惶不可终日,无时不刻想找事把生命填满。

“这是我给自己的找的要做的事……您传授的法术应该保存下来……学院里有研究室,藏书室,还可以开办教室,招收正规的学生,也不会再教授致命白雾……但是,如果您不愿意……”

出乎我意料,他轻易地摇了摇头。

“你不必征得我的同意。即使将来有一天,你真的需要学会致命白雾,我也可以教你,”他平静地说,“卷轴上的法术不属于我,只属于发明它们的人。不过……”

这时老师却停顿了,沉下眉思考着。我极少在他那张不再年轻的脸上看到那样踌躇而不确定的神情,那是做出重大决定之前的犹豫。

最后他低下头,还是做出了决定。

他说:

“如果你要将这些知识带回龙学院,希望你记住一点……

“……这些魔法能被找到,流传下来,是因为一个人……那就是现任薪王,被称作无火的灰烬的人。”

……

……

哪里来的破灰烬,烧不了一千一万年就别传。

也有人说,感谢薪王。

这一代薪王在遥远的初始火炉受人供奉或辱骂,没有人追问一句那位英雄的名字。欧贝克老师也没有多说。

他只是嘱咐:

你要记住,无火的余灰……是找到那四份卷轴的人。

这些魔法能被保存、流传下来,都是拜现任薪王所赐。



我们的确在龙学院开办了新教室。有求于魔法或知识的人从世界各地前来,流入学院,达到目的后又离开。我们收到各种流通的货币,珍馐美馔,奇珍异宝,欧贝克老师从不接受。十年,二十年,他一直待在那条街道的空屋子里,靠传授魔法换取维生所需。

我最后一次去找他拜访时,他已活到老人的年龄,眉眼边生出纹路,黑发中混着银丝。但他依然衣袍整洁,身姿笔直。他告诉我,从此后不会再接受任何学生,并邀请我旁听最后一堂课。

“我会教给你们最后一个法术。”

他抬眼环视台下寥寥几名学生。他们都屏息凝神,等着结晶卷轴之外的终极秘密。

可他却演示了一个我们早已跳过、不会再看第二眼的基础魔法。

学生们发出轻微的躁动,不安、微妙地交头接耳,交换奇怪的目光。不过他们还是跟着演练了一遍。对如今的他们,这个基础魔法简直易如反掌。欧贝克略微满意地点了点头。

“这是我的……一位故人,没有学完的。”他说。

没有学完的,然后呢?所有人都望着他。

他轻轻抿了抿嘴,视线游离在教室的墙壁之外,仿佛有很多话积在唇边。关于那位故人,他应该有很多可说的。比如他们,比如传火,比如由不死到生的时代……

然而,最终他并没有多说什么,只是对大家点了点头。

“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给你们了。能与各位一同研究魔法,是我的荣幸。”



第二天,我再去那条街上,欧贝克老师当做教室的屋子已经彻底空了。他的书架敞开着,里面的藏书纹丝未动。他只带走了四个卷轴的原件。

我没有当过不死人,也无法想象,身负诅咒的欧贝克老师当初怎么活了下来、回到彼海姆,这一切又与那位薪王有过怎样的联系。但我知道,如今他度过了人的一生,垂暮之年,他只会去一个地方,那就是古代诸王之地,洛斯里克尽头的初始火炉。

自那以后,我再也没有见过他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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灰烬没有学完的魔法:强力灵魂箭

“灵魂箭”的高阶版本,能发出威力更强的灵魂箭。


在彼海姆的龙学院中,得要学会这项魔法,才能算是独当一面的魔法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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