威廉布莱克小号

亲爱的,它们不属于我,不,它们不属于我。

浅析《电锯人》中电锯的隐喻象征:烂片也有存在的自由!


作者:AnaBB

翻译:原po

(已授权)

玛奇玛找到电次,驯养了他,最后想要操纵他。她想“利用电锯人创造出一个更美好的世界”,抹消死亡、战争、饥饿等阻碍人们幸福的概念,为此她付出了别人的生命。玛奇玛作为支配恶魔一面的形象还算典型——我们真实的历史上也有不少tyrant,怀着和她一样的崇高理想,却对人们施行残酷的统治。

比起支配恶魔的生动和典型,电锯恶魔的喻义似乎隐晦得多。有些老哥在贴吧里提出过疑问:为什么主角是电锯?

因为藤本树喜欢电锯/ 喜欢血浆片/ 因为电锯很画起来很有冲击力。除去这些很有道理的答案,藤本树给出了一个看似不知所云的理由:

“他最受恶魔恐惧的原因还有一个。被电锯人吃掉的恶魔……他们的名字将不复存在……”

我在这想追根究底一点:电锯并不会吃人,为什么主角不是大白鲨恶魔恐龙恶魔之类的。为什么电锯恶魔能吃掉其他恶魔,抹消他们的存在、让人类活在无知的幸福中?


当我们看到“电锯”时,我们想到什么?老大爷锯木头?五金店?很可能都不是。如今一提起电锯,我会想到藤本树,想到电锯人。而在这部漫画出现以前,我想到的是电锯杀人狂。

文艺作品赋予了“电锯”一物远超工具的意义。电锯早就成了一个符号,象征着无理由(乃至无厘头)的暴力所带来的恐怖。1968年的《太阳之影》,1970年的《血之魔术师》,还有著名的1974年的《德州电锯杀人狂》,这些电影可谓将电锯塑造+杀人狂反派的组合刻进了观众的DNA。之后,电锯元素便渐渐变得流行,也逐渐被喜剧化、讽刺化。“手持电锯的疯子”形象越来越不吓人,却越来越喜剧。动画剧集《辛普森一家》里数次恶搞德州电锯的角色。黑色幽默片《美国精神病人》里,克里斯蒂安·贝尔扛着电锯追杀受害者。这里明显致敬《德州电锯杀人狂》,但是黑色幽默:影片中的受害者不停尖叫逃命,男主一丝不挂,可他在开始追之前特地穿上了一双运动鞋,此片段的油管评论一片“哈哈哈”“笑出声”“笑死”……

就这样,电锯经过了无数作品的渲染,从一种工具变成了流行文化的一个符号,接着慢慢变成了一个梗。文艺作品消解了电锯的现实意义和用途,而玩梗、放彩蛋、致敬等行为,又再一次消解了电锯在那些文艺作品里原本所象征的恐怖。电锯成了一个“恐怖”的符号,但它本身不再让人恐惧。试想一下,如果现在新上了一部惊悚片,主角或反派掏出了电锯,你的第一反应会是什么?是真心感到害怕吗?还是“又是电锯啊”?可能只有现实里被电锯伤到时才会想起它恐怖的杀伤力。

由此可见,文艺创作的能力才真正可怖:它能把一种普通工具变成一个符号,能把很可怕的事物变得喜剧。尤其对于电影、漫画等所谓不够“严肃”的作品来说,万物皆可被戏化,万物皆可被嘲弄,没有什么神圣到不可触碰。“电锯”在流行文化中的演变过程,正好是文艺作品这种能力的一个例子。文艺创作能改变,削弱,乃至扭曲人们对事物的观感。就好像电锯人可以吃掉其他恶魔,抹消人们对那些概念的恐惧。漫画第二季里,战争恶魔说自己被电锯人削弱了,整个过程是:

“他吃了我的一部分,削弱了我。因此再也没有过世界大战,战争只会出现在电影和游戏里。人们渐渐忘记了战争的恐怖……

同理,玛奇玛列出的那些被电锯人吃掉的概念:纳粹,艾滋,核武器……它们的恐怖或多或少都被文艺作品消解过:重写二战史的《无耻混蛋》,恶搞艾滋病的《恶搞之家》(但是那首艾滋之歌真的很好笑啊抠1佛祖饶恕我),讽刺冷战局势的《奇爱博士:我如何学会停止恐惧并爱上炸弹》,等等。玛奇玛说除了她没有人再记得这些概念。现实里,二战结束了,艾滋病的治疗手段在不断进展,核武器有了缓和政策。而在屏幕前安全地享受着这些作品的我们,似乎也一度忘记了那些概念原本包含的恐怖力量。电锯人第二季的战争恶魔越来越可爱,越来越笨比了吧,我们读者是不是也像她所说的一样,慢慢“忘记了战争的恐怖”?


那么,《电锯人》是在批判无下限的烂电影烂动画吗?在暗示它们该有点敬畏之心吗?我觉得不全是。创作的确可以恶搞到底,但创作绝不止于此。现实里,文艺作品能让我们亲临其境地体验自己从未经历过人生,体验他人的生活情景,体验历史和未来。我们无法亲身经历的,却能通过创作的窗户去看。打个比方,没有经历过战争的人能通过战争作品了解到其混乱与残酷,胆大的人能通过惊悚片体会到极限的危险和恐惧症。这些作品并非现实,只是现实的临摹,但很多时候是我们接触未经之事的唯一途径。《电锯人》中的电锯恶魔显然也有类似的能力。

在《电锯人》的世界里,藤本树构建了一个各种概念都被实体化的世界:“战争”的恶魔,物理上能把属于她的东西变成武器;“永恒”的恶魔,物理上地把人困进永恒……漫画第53话,天使对秋说:

“在地狱死去的恶魔,似乎会来到这个世界……他们濒死时听到的声音……都是电锯拉动的嗡嗡声。”

也就是说,电锯人在地狱里杀死的恶魔会来到人间,然后再被人间的电锯人(电次)杀掉。

为什么要搞这么一个看似累赘的轮回设定?而且,为什么偏偏是电锯恶魔,有能力主宰这个轮回的一部分?

我稍微扯淡一点,如果带入“电锯恶魔象征着文艺创作的能力”这一理解,就能如此解读:

文艺作品能扭曲人们对概念的理解,能暂时地抹消概念,也能把人们遗忘依旧的老旧概念带回大众的视野之中(比如炒冷饭)。《电锯人》的世界里,概念(死亡,永恒,未来……)得到了实体化。那么,象征着文艺创作的电锯人,也有了物理上杀死概念、或将他们从地狱杀回人间来的能力。

这种貌似掌握了对概念的生杀大权的能力,看起来十分危险吧?你又能恶搞,又能消解,又能扭曲,还能严肃地叫人身临其境,心生敬畏,是不是得管管?

玛奇玛也是这么想的,她要来管管。

如果说第一季里,电锯人象征了文艺作品(尤其流行文化)所拥有的潜力,那么玛奇玛想要支配他,是不是等于想控制人创作什么、记得什么?

电锯恶魔最终拒绝了被支配。创作什么、记得什么、如何理解事物,这些决策权绝不该为一人所有。这些决定该由作者和互动者来做。谁能决定电锯恶魔的行为?只有他自己、他的亲人好友、惧怕他的恶魔、支持他的人……所以玛奇玛输了,她被电次满怀爱意地吃掉了。为什么是带着爱意的?“打压创作与思想自由的自负反派”,玛奇玛这种形象,也是艺术创作的最爱之一吧?

这里要说明一点,电锯恶魔绝不会永远是最强的,也不可能永远拥有无限地自由。想一想那些不再害怕电锯人的路人,他们削弱了他的力量。市场能左右艺术创作,商业化能削弱艺术的冲击力,却也能作为创作的动力(电次被削弱了,可他同时也被大家的呼声刺激得东山再起去对抗玛奇玛,因为他想早餐吃牛排并且有10个女朋友)。


感谢你看到这里。最后,我想再点一下本文的题。为什么这文章要叫烂片也有存在的自由?还记得39话,电次和玛奇玛的约会吗?电次前一秒还觉得电影无聊,下一秒就忽然流泪,而且说:“明明是无关紧要的一幕……”这无关紧要的一幕,前半部分都很无聊的电影,却忽然将他感动到流泪。在93话,电锯恶魔问玛奇玛:

“你要创造的那个绝赞顶呱呱的世界里,还会有烂片吗?”

她说,我觉得无趣的电影还是消失掉比较好。因此电锯恶魔决定她得死。

为什么?因为烂片也有存在的自由。人们创作什么,记得什么,这绝不该为一人所支配。文艺创作有权描绘任何事物,任何观念。《肖申克的救赎》应当存在,《德州电锯杀人狂2022》也应当存在。只有如此,观众们,任何人,才能自由地从即使是“烂片”的作品里,找到属于自己的感动和启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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